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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(第一天,七月十七日, 23:37)

非常舒適的房間,沙發、桌椅到書櫃,一切擺放地恰到好處。不會太過擁擠也不會太顯空曠。家具之外的空間剛剛好就留了兩人份。約翰‧藍道警探(John Randall)知道,要不是鑑識人員強烈的聚光燈束,這裡的燈光溫柔卻不令人昏沉,就像餘暉。

 

就像每個精神科醫師的工作室。

 

空間的中央,一只單人手扶椅,禿頭的白鬚老人沉坐其中,羊毛外套腳上還套著軟拖鞋,嘴微張,嘴角猶因口水而濕潤著。

「死者保羅‧偉曼(Paul Waymen),67歲,男性,精神科醫師,偉曼精神醫學機構前董事,目前在家執業…。」法醫漢斯‧格拉姆(Hans Gram)大略翻弄死者口袋中的皮夾,核對著死者與其證件照上的臉。

 

「死因。」雙眼直盯自己雙腳上因避免汙染現場而套的青綠色鞋套,藍道警探打斷法醫的身份簡報。

 

「這個嘛,從外觀沒有發現明顯的致死外傷,初步判斷是死於心臟衰竭。詳細情況要等到解剖之後才能確定。」

 

「沒有明顯外傷,最初為什麼報警?」熟悉的舒適感讓藍道警探略顯不耐。「先叫救護車才對吧?是誰報的警?」最後一個問題,藍道警探提高了音量。

 

門邊一位制服員警神色無奈地舉了手,肩上靠了位啜泣不已的老女傭。警探看了看員警,員警緩緩搖了搖頭,表示老女傭還無法接受詢問。

 

藍道嘆了口氣。他認得這位老女傭,儘管三十多年前這位老女傭還擁有一頭黑髮和苗條身材。

 

「我想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。」法醫蹲在死者軟垂椅邊的左手旁,套著橡膠手套的手指指著死者指頭。

 

那鮮紅色的縱橫交錯,剎那一看還以為是紅筆不小心劃上了指頭。如此雜亂無章,卻又節制地被劃在第一指節之內。右手也是,藍道在另一邊蹲下一一檢視著。十根手指頭,第一指節,分別被纏上紅色的網。

 

割傷。

 

「我想女傭應該是發現了這個,才決定報警。」法醫嘗試性的彎曲死者的指頭。

 

「這肯定不是防禦性傷痕。」

 

「當然不是,看樣子是用刀片一刀一刀劃上去的。」法醫推著雙腿膝蓋幫助自己起身。「也許是想抹去死者的指紋?」

 

「太費功夫了,有很多方法可以更快達成目地。用打火機燒、或是直接把指頭剪斷…。」藍道警探看著死者如安詳如睡夢的臉。「再說,屍體就被留在死者家中,抹去指紋似乎毫無意義。就連死者證件都沒被帶走…。」

 

「喔,這裡還有個奇怪的傷痕。你看。」

 

法醫與警探兩人彎著腰與死者面對面,兩人脖子遷就著死者頭部下垂的角度,微微向左傾斜了30度。

 

「哪裡?臉上嗎?」熟悉的臉龐現今不只滿佈皺紋,還多了很多細小的白色汗毛。藍道警探看地仔細,卻沒見到法醫所說的奇怪傷痕。

 

「仔細看,就在眉心。」

 

法醫指著死者眉間,時間刻畫的皺紋之中有一道特別光滑、筆直,邊緣翻出了些許蒼白肉色。

 

又是割傷,上至下不過一根拇指長度,將死者額頭均等分割成兩半。

 

「應該是死後造成的,沒有出血,傷口又不大,所以比較難發現。」法醫邊說邊招來了位手持相機的鑑識人員,指示他對著眉心照了幾張。

閃光燈猖狂了幾下。

 

「什麼原因造成那道傷口?」藍道警探輕輕掰了掰傷口。法醫說的沒錯,傷口雖深但開口小,傷口內一點血漬都沒滲。

 

「我想…跟指頭上的傷一樣,應該是類似美工刀的刀片,刻意割上的。但手上的傷是死前造成,眉心的傷則是死後才劃上。」

 

「人都死了,劃一道這麼不明顯的傷口有什麼意義?」藍道警探直起身,視線特意避開死者灰白無神的瞳孔。

 

「好問題,不過,那是你該解決的問題,不甘我的事,警探。」法醫說完,啪啪兩聲俐落脫下乳膠手套,作為這次現場勘驗屍體的尾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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